王城被夺回来以后的第五天。

斯沃德和平常一样坐在蛮牛之家的旅馆里吃午饭，原本在王城夺回的第二天便打算回龙神谷，结果当天被露丝珐以及劳尔挽留数日，说等法夫加冕的晚宴以后再走也不迟。

听说有晚宴，斯沃德马上就答应留下来，露丝珐与劳尔相觑一眼，彼此发现想了好久的挽留理由都用不上了，感觉放心又好气。而斯沃德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接着放弃思索，继续吃喝。

这4天里，法夫还有王后与内阁的重臣朝各地领主送出新王加冕仪式的邀请函，王宫内忙乱成一片，骑士们都在维持王城秩序，以防仪式有失。

作为降将的汉斯因得到佐乔的担保，可以在城内自由活动，后面也被要求参与在城内巡逻，但是所有行动必须在巴斯的陪同下进行，只是这两人同样不务正业，巴斯把汉斯带出王宫以后，便丢下汉斯，说自行去调查一些事情，似乎相信汉斯不会逃跑，只说傍晚王宫大门见便离开了。

被丢下的汉斯则是每天到蛮牛之家喝酒，找斯沃德谈天说地。

斯沃德的口风很紧，一直不愿意吐露自己来自于什么地方，汉斯完全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出任何情报，只有偶尔斯沃德会说一些从前自己身边发生过的事情，但汉斯也无法从中搞清楚斯沃德的出身。

只是陪着斯沃德一块，这样只是喝酒胡说八道也不失为一件快事。而他也有件事想在斯沃德身上获取答案，5天前他那走向诡异的剑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斯沃德啊，你那剑法是怎么回事？”

“我的剑法？就是剑法啊。”斯沃德打迷糊眼。

汉斯知道斯沃德明明滴酒不沾，还装迷糊装喝醉，“就是你那诡异的剑法，是怎么回事？”

“我这剑法没什么诡异的。”斯沃德继续吃拉芙拉端上来的料理，“只是比一般人快点而已。”

“你是怎么练到那么快的？”

“我师父教的。”

“你师父？是你的义父吗？”

“算是吧。”斯沃德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算是不是啊？你这臭小子怎么也要说清楚点啊。”汉斯只懂得打架打仗，不喜欢模棱两可的答复。

“汉斯大叔，你其实是不是想学啊？”

汉斯咧开嘴笑了，“我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拿什么剑啊？我只是对你那剑术感兴趣。”

“嗯……”反正东西也吃完了，斯沃德就决定陪陪汉斯，“我的剑法是从很多人身上学的，那些人的身份都不同，剑术风格也各具特色，我把那些剑法学来以后自行做了些修改，至于在什么情况下该使用哪种剑术，就全靠自己的直觉去做。”

“你单靠直觉能有那么快吗？”

“可以啊，毕竟剑不是长兵啊，遇上长兵武器只能以快補拙，想要快就努力变得更快，这是我义父说的。”

但也没可能快到身影很难被看到的地步吧。汉斯不想再问下去了，可能两人所认为的快并不一样，在汉斯的眼里这速度快得异常，而在斯沃德来说却是寻常一般的速度，“你真是让人感到害怕啊，小子。”

“还好吧。”斯沃德露出无忧一般的微笑，接着又是一个举手，“拉芙拉！再来一份烤羊排！”

“还要继续吃吗？”汉斯坐在一边都留意到斯沃德已经吃下不少东西了，“你那恐怖的身体能力是靠吃东西吃出来的吗？”

“说起来我在练剑的时候经常吃烤燕肉。”斯沃德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燕肉？那是啥玩意？”

“一种飞的特别快的鸟类。”

“胡扯，我常常吃猪肉，又不见我跟猪一样傻。”

“猪长肥肉啊。”斯沃德看着汉斯的腹部。

“你这臭小子！”

在这个时候，巴斯却突然出现，“斯沃德先生。”

“哦，你是那个什么斯。”斯沃德对巴斯这个人没多少印象，只知道在王城夺回战前一个晚上，曾经见过他。

“是巴斯，斯沃德先生。”巴斯跟平常一般不苟言笑，“斯沃德先生，法夫王子想请你到宫中内庭一起用餐。”

“哦哦！这是要请我去吃宫廷料理吗？”斯沃德压抑不住那股冲动。

果然如露丝珐公主说的那般，只要有吃的就行吗？巴斯不觉得斯沃德是那般肤浅的人，而王子想单独邀请斯沃德的目的也很浅显，想那佐乔在王子面前恐怕没少提及过招募斯沃德的好处。巴斯微微点头，“王子确实有那个意思。”

“不好意思啦，汉斯大叔，未来国王请我去吃好吃的，你就在那帮忙吃掉我点的烤羊排吧。”斯沃德道别毫不犹豫，汉斯咋舌一下，对酒店柜台喊一声：“来一杯麦酒！”声音洪亮地连附近几户人家也被吓到。

巴斯领着斯沃德从北门进入王宫，接着走到王宫的庭院走廊，“斯沃德先生，王子就在前面等候，我们很快就到了。”

“好的。”

庭院里，法夫王子以及碧亚王后坐在大圆桌前静默等待着，而佐乔则站在一边，与两位王族成员一起看着那边走廊的尽头，不一会，尽头出现两个身影，佐乔轻声说一声：来了。

法夫王子连忙站起来，而碧亚王妃则是等待斯沃德等人走近了再做打算。

“王子殿下，王后殿下，这位便是斯沃德先生。”巴斯半跪在两位王族面前。

而斯沃德也有样学样地半跪，“王子，王妃，你们好。”

“斯沃德先生，不用客气的，请起来吧。”法夫走近斯沃德，伸出双手扶起他。

巴斯的右眼视线落在佐乔身上，若有所思后便表示退下身，“那么，属下就先告退了。”说完径自后退着离开。

斯沃德走近圆桌的时候，佐乔往他一个弯身算是敬礼，碧亚王后这是第二次见到斯沃德，夺回王城的那天她从北门上的瞭望台，亲眼目睹了那场战斗，眼前这个人到底如何厉害，她也同样清楚，只是来历不明，不免会去猜测他的来意。即便怀疑，该有的礼仪还是需要的，碧亚王后起身，“斯沃德先生，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助。”说完，一个深深的鞠躬。

“请王妃无需客气，我不过是略劲绵力。”面对王妃的感谢，斯沃德也是习惯性地低头说出惯例的对话。

“你也别推辞，为了表示吾等的谢意，特地准备了这桌酒席，临时准备，恐有粗制滥造，请别介意。”碧亚王妃伸出左手示意斯沃德请上座。

看见桌上的美食，斯沃德终究还是迫不及待地坐下，碧亚王后见此人这般按捺不住食欲，原以为是一匹野兽，结果在美食面前，却活像一只小动物。接着她又想，就算是只小动物，他也能吞下那头巨兽汉斯啊。想到此，她又再度怀疑斯沃德的来历。

“佐乔，你也坐下来用餐吧。”碧亚王后对一边负责警备的佐乔说。

“是。”佐乔不做任何推辞，直接坐在斯沃德的正面，他深知眼前的这名少年，是一头怪物，只好拉拢得住，将来势必是引导嘉丽尔王国导向强国的人物。

“我可以吃了吗？”斯沃德的口水已经快滴到桌面上了。

碧亚王后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斯沃德先生，别客气，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宴会，请用吧。”

“哦！”斯沃德立刻不用刀叉，直接用双手与一张嘴风卷残云般消灭眼前的美食，法夫王子一开始只是讪笑，紧接着笑容开始凝固，“那个……斯沃德先生？”

“恩？欧生某系哈？”他问的是“有什么事吗”，只是口中含的东西太多，听来口齿不清。

不过法夫王子是听懂了，“啊，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吃的话，会不会太急了？”

“没事，我一直都是这么吃的。”

“啊哈哈哈哈。”碧亚王后闻言终于忍不住大笑，她知道有失仪态，但实在忍俊不住。她想着这几天露丝珐对自己说过关于斯沃德的事，一开始尚且半信半疑，现在接触下来，果然如露丝珐所言那般，是个只要有吃的东西就什么都好的有意思的人，“失礼了。”她调整好心态，“我想请问，斯沃德先生一个问题。”

斯沃德停下来，听得那边的碧亚王后说：“不知道斯沃德先生是否有意思作为一名骑士加入吾等嘉丽尔王国？”

意思相当地浅显，但斯沃德也挺坚决，“对不起，王后，我目前并不想参与战争，请恕我拒绝。”

“那么为何斯沃德先生又要参加夺城战？”佐乔问。

“因为我打伤了龙神们，才不得不代替龙神们帮露丝珐公主一把，现在只要等法夫王子加冕，我便会回龙神谷。”斯沃德慢慢回答着，此时的食欲已然减半，“虽然我不会加入，但请你们放心，同样我也不会加入其他人的阵营，而且只要你们有需要，可以直接到龙神谷来找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帮。”

碧亚王后阅人无数，知道斯沃德这番话是出自真心，她也仿佛在这刻读懂了这名年轻人，“更喜欢自由自在吗……”

“可是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相信我，我父王还没死的时候，这个王国就已经四分五裂了！我们需要像斯沃德先生这样的人来帮助我们对抗雷泽公爵！”法夫王子逼近斯沃德，无视掉碧亚王后的语言阻止，“你很厉害吧？很轻易就能击败汉斯那样厉害的角色，为什么不把你的能力用在对王国有贡献的地方上？为什么不为了王国献上你的力量？为什么……不为我所用？”

面对着法夫这段步步逼近的追问，斯沃德不为所动，只是任凭他说，同时也发现法夫王子的双眼，那眼里的光已经着了魔，没一丝人类该有的清澈。

“法夫！收起你的丑态！”碧亚王后忍不住高声喝止。

“母亲大人！”素日看似温良的法夫在此刻竟如同一只失去枷锁的狂犬，“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可我还要面对两个强敌，帝国跟雷泽！我不得不为自己争取！这样我的王位坐起来一点都不安稳！”

“你现在还不是。”碧亚王后突然的一句否认让法夫立马冷静而沉默下去。

此刻的斯沃德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桌上的美食看着可口诱人，可胃口全无的自己再继续吃下去也感觉味同嚼蜡，他站起身，“对不起，宫廷料理很好吃，但我已经吃不下了，请容我告退。”

“影响了斯沃德先生的用餐，我们实在过意不去。”碧亚知道斯沃德是不想呆在这里，口头上表示过歉意后，“佐乔，为了聊表歉意，未来这些天里，斯沃德先生在王城的所有费用都由王族的金库来承担，知道吗？”

“是。”

“斯沃德先生，真是抱歉。”碧亚王后站起来一个鞠躬，斯沃德表示没关系，便由一名侍女领着走出去。

待斯沃德走远以后，王后叹一口气，“法夫，你怎么了？”

“母亲大人……我……”

“王后，请别怪罪法夫王子，他不过是操之过急。”佐乔为法夫说好话，法夫是未来的王，所以自己必须在任何的节点上做出讨好他的举动来巩固自己的仕途。

“法夫，你不该这般劝说一个人，你劝说他为你使用他的力量，在他看来是在劝说他为你杀人，一般人是不会答应的，何况他一开始就已经拒绝了。”碧亚王妃轻摇着头，“你不仅仅需要好好学习怎么当一个王，还要学习揣摩别人的心思。”

“母亲……对不起，法夫错了。”

“可是这个人不为我们所用的话也是个心腹大患……不如……”佐乔提议说的话被碧亚王后打断。

“住口！”碧亚王妃忽然怒不可遏，“身为王国骑士长，想说出那番话，你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告诉你，嘉丽尔王族不容许有任何污点，倘若斯沃德先生未能安然离开这座城市，佐乔，我将会向内阁提出革除你骑士长的职位！”

“是！”佐乔并不了解碧亚王后，没想到平日里温顺的她在失去丈夫以后，却变得这般强势。听到自己可能会被革职，身份尊贵的骑士长也不好继续做什么小动作。

“至于斯沃德先生，我想，也只有露丝珐能说服他，就这样吧。”碧亚王妃说完便回去寝室。

汉斯还在吃喝，见斯沃德回来得这么快，“怎么啦？宫廷料理比不上这野店的伙食吗？”

“拉芙拉！给我一份烤羊肉！”斯沃德无力地趴在桌上，“王子跟王后希望我加入他们的阵营。”

“哈哈哈哈哈，哪里的王家饭都一样不好吃啊。”汉斯觉得斯沃德应该是拒绝了，“那可是立功就要杀人的工作，除非是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才会去干，像你这种的，可以打猎，横竖都饿不死自己。”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斯沃德脑海中只浮现出那名始终带着温和笑容，扬着一头长亮金发，总是十分好奇的露丝珐公主，“我担心的是露丝珐公主，有这样的一个哥哥，恐怕会不妙。”

“王家的女子，一般不是嫁给其他贵族维持血亲干系就是用作与他国联姻的工具，其实是挺没地位的。”汉斯接着说，“现在的局势，就算说王家向雷泽公爵提出联姻，把公主嫁过去，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哪怕是杀父仇人，只要说是为了王家，有些人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哎，要真这样的话，乌盖王跟露丝珐公主就可怜了。”但斯沃德心里很清楚，只要有那名碧亚王妃在，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斯沃德先生！”远处传来露丝珐的叫唤，她与斯沃德对上眼神后，便如一只归来的小狗般慢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担任侍卫的劳尔。

看着这般精神的露丝珐，斯沃德不禁产生一种保护她的想法，那么，就在回去龙神谷森林以前，留在这里陪伴公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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