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过来定制婚纱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和我未婚夫已经六年了，”付西瑶笑着说，眉目间却含了一丝忧愁，“但是我六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四年前才勉强恢复，这几年我一直没有跟他好好聊过，我知道我们感情还在，但是他却迟迟不肯结婚，连订婚仪式都不愿意参加。”

周锦茉心下愕然。

纪斯川这么宝贝付西瑶，却吊着她？

她还以为，按照纪斯川的性格，在付西瑶醒来的时候，就会迫不及待和她领证呢。

“然后呢？”

“然后，过几天我们家会有一场宴会，我就想着，能不能先穿着和婚纱差不多的礼服，再宣布一次我们订婚的消息。”付西瑶低着头，脸颊绯红，怯怯地说着，“我也不是想逼着他……就是，也不需要太隆重，免得万一他不答应最后太尴尬，所以你不要设计的太……夸张，有这个意思就好了。”

“你是说那种，常服和婚宴礼服之间的款式？”

付西瑶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她笑得像是三月的木槿，背着阳光耳廓轻薄到几乎透明。

周锦茉发现，她的那些怨恨，就算实实在在存在，也没有办法落在付西岚身上，毕竟这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女孩子。

怪不得纪斯川这么喜欢，喜欢了那么多年。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不知不觉变得柔软。

“好，那我回去准备一些稿子，稍后给你看看。”

付西瑶脾气很好，熟悉了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想起心上人还是会脸红。

“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仔细想也想不出来，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付西瑶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周锦茉看着她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什么，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楼下。

“啊？你来啦，你等等我马上就下去！”

付西瑶拿起手包，把电话拉远了，“我家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她大概是难得出门一次，穿了一双水晶凉鞋，跟能有八厘米。周锦茉眼尖的看见她站起来的时候在原地晃了一下，吓得一把抓紧她的手臂。

“我送你下去吧！”

这是在丽奥的地盘上，万一出了事情，都得公司负责。

付西瑶一向有低血糖的毛病，她也习惯了有人搀扶。于是点头，笑着，“麻烦你了。”

的确是个让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怨恨的姑娘。

周锦茉叹了口气，扶着付西瑶下楼。

但是走了几步，周锦茉后知后觉后背一凉，接着就是满身的冷汗。

这个时候能来接付西瑶的人，不就是纪斯川吗？

付西瑶疑惑地转头，“怎么了？有东西忘了拿吗？”

周锦茉一激灵，强笑道，“没事儿，忽然想起孩子还在幼儿园没接回来。”

“麻烦你了，这时候还跑过来。”

周锦茉摇头，揽着付西瑶的手臂，“没关系，职责所在而已。”

阔别四年，就算是站在纪斯川面前，他也不应该会认得出来吧。

毕竟四年里，她变得不仅仅是这一头长发。

两个人下楼之后，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楼下，不是纪斯川一向开的玛莎拉蒂。

付西瑶眼前一亮，小跑着上车，“斯川哥！你久等啦！”

周锦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居然跟着付西瑶走到了车边，嘴边喊着，“慢些……”

语气又轻又浅，不知不觉后背冰凉。

她怀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心情，慢慢的走到车门口。

车里的男人就坐在那里，穿着黑色的西装，墨镜下露出菱角分明的下颚。

他还是一样好看，但是似乎又瘦了。

周锦茉默默的看着他的下颚，只要他稍微转头，就能看见她。

纪斯川再次看见她这个已经死掉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会后悔吗？会不会说一声对不起。

会不会像是那些故事一样，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意，然后百转千回，说一句，“你还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怀的是什么样的奢望，从她下定决心破罐子破摔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下来的时候，就有另一种更加激烈的情绪在胸中涌动。

看见就看见吧，她又不怕！

然而，纪斯川坐在后座，只是淡漠的转头看了一眼车门的方向，在付西瑶上车之后把头转了回去。

四目相对，墨镜倒映出了周锦茉的模样，他动也没动，把头转了回去。

付西瑶在车里对周锦茉挥手，“再见，温蒂，谢谢你！”

周锦茉木然地点点头，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自嘲的笑了笑，“周锦茉你在想什么你是有家室有孩子的儿了还管那些破事做什么！”

但是执念之所以被称为执念，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周锦茉的手机响了，是顾承安的电话，她接通知后传来的却是乐乐的哭腔，“妈妈……”

周锦茉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怎么了乐乐？”

乐乐在电话另一头哭得喘不过气，“妈妈我要回家……”

“爸爸在吗？把电话给爸爸！”

周锦茉还想说什么，电话一下子就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这忽然挂断很不寻常，周锦茉慌了神，一时间不知所措。

艾琳在楼下看见周锦茉魂不守舍的样子，急忙问，“怎么了？客户不好搞吗？没关系没关系这个人一直喜欢吹毛求疵，不行的话我给她换个设计师，你别着急。”

一个人还好，但是一旦身边有了关心的人，一下子就软弱了起来。

“艾琳姐，乐乐出事了，你的车借我好不好，我……”周锦茉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艾琳叹了一口气，“没事儿，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我送你去吧！”

周锦茉拼命点头，“麻烦你，送我去天山区学前班……”

……

付西瑶坐在车上不安的看着自己未婚夫的侧脸。

刀削一般的棱角，他不笑的时候，没有人能够从他充满压迫感的气场下逃脱。

这些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没说什么，但是付西瑶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悦可能与她有关。

她斟酌着词汇，“斯川哥，我今天……”

“谁允许你跑这么远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纪斯川的质问就纷至沓来。他冷漠的话语似乎带着冰渣子，原本只是对下属冷漠的语气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出来连一个保镖都不带，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没办法向父亲交代。”

明明是关心的话，这样公事公办地说出来，却让她感到冬天一般的寒冷。

明明现在已经快到夏天了。

她嗫嚅着，“我只是想来看看礼服，给你一个惊喜，过几天不是爷爷的寿宴吗？我们穿的漂亮一点，到时候……”

纪斯川皱起眉，“那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是了，你不放心，就让西岚去做，我不希望你出一丁点差池。”

“我知道了……”

付西瑶长长叹了一口气，转眼看着纪斯川，他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前方。

或许是缺少了眼神的交汇，一切话语都显得冰冷。付西瑶尴尬的想要转移话题。

“斯川哥我不会再乱跑了，你放心吧，今天不是去检查的日子吗？你去过医院了没？”

纪斯川没有说话，开车的司机先说话了，“小姐，纪总刚到医院，接到二小姐的电话就匆匆去找你了。检查还没来得及做呢！”

“那王叔你开快一点……”付西瑶眨眨眼，终于找到了可以和纪斯川说的话，“斯川哥，谢谢你，我下次不会再乱跑了！”

纪斯川“嗯”了一声，没有兴趣似的靠在了座椅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