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穿着貂皮，为首一个身上还裹着绸缎，珠光宝气的样子，一路上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周锦茉身上本来就是医院里一直备着的朴素格子裙，那是备着给病人出院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的，不知道放了多久，裙角卷边，白色的地方还有些微微发黄——毕竟也没有人会想到这种应付似的东西真的有人会用，所以周锦茉就穿的这样一身衣服走了出来。

在外面还没什么，毕竟没有谁会一直盯着别人身上的衣服看，但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

周锦茉想死的心都有了，脸埋在纪斯川的怀里，恨不得把头缩到肚子里去。

“纪少！”几个人看见了纪斯川，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纪斯川长得好，远远看去都是玉树临风的样子，一双眼睛像是黑曜石，沉沉的透着光，被他的眼睛看到的时候，就算是她们这些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盘算着和纪家结一门亲事，所以他们的态度越发的热切。

纪斯川点点头，目光落到前面的付美玲身上，点了点头。

几个人都羡慕地说着付美玲好福气，于是她也飘飘然，温和的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斯川，你这怀里抱着的是谁？”

周锦茉屏住呼吸，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在纪家，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叫纪斯川的人可不多，这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辈分也不小。周锦茉悄悄抬头瞄了那个人一样，白色的旗袍上绣着淡雅的梅花，皮肤倒是很白，但是五官只能算的上是清雅。

这样的人，和周锦茉记忆中的几个影子交叠，周锦茉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谁。

付美玲，付西瑶的母亲，付美玲。

“一位朋友而已，来的仓促没带衣服，准备带她去换一件。”

付美玲就笑：“那快去吧，宴会就要开始了。”

纪斯川点点头，走进了电梯，外面的人就肆意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但是还是非常清晰的传进了里面人的耳朵。

“来宴会要主家给她准备衣服，当她自己是新娘子吗？笑死人了！”

周锦茉抿嘴，纪斯川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僵住了。

电梯到了5楼停了下来，纪斯川带着周锦茉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面镜子，再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礼服，一眼看过去看不见尽头。

周锦茉目瞪口呆，这么多礼服。

母亲也喜欢礼服，特别是周锦茉小时候，那时候母亲父亲都很年轻，母亲特别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礼服放在家里，有事没事把周锦茉和周父拉出来套一套，其中亲子装尤其多。

但是就是那时候一家三口的礼服加起来，也没有这里的种类繁复！

“你还有30分钟，挑一件衣服，然后给自己化个妆。”

纪斯川看了一眼手表，抱着手倚在门框上一脸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

周锦茉叹了一口气，开始认命挑选礼服。

这里的衣服似乎是按照年份排列，越往里面越是年代久远，款式要稍微老一些。周锦茉是学设计的她比谁都知道款式的年代并不代表服装品质的好坏，只是出于世代的审美不同。

周锦茉看着纪斯川酒红色的领带，出于私心挑了一件港风的酒红色小礼服。

烈焰红唇信手拈来，这里的化妆品的种类不齐全，好在正红色还是有的。周锦茉简单换了个妆，她的皮肤好，上粉底反而会显得皮肤暗淡不通透，所以只是上了一下腮红就走了出去。

“我好了，走吧。”周锦茉别扭的转头，避开了他打探的目光，心里有些忐忑。

纪斯川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一会儿，说话的时候周锦茉整个心都提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化这样的妆，如果太浓了会不会不太好？纪斯川看着红色的衣服一直皱眉，难道是不满意吗？

这些衣服到底是谁的，不会是莫名其妙犯了什么忌讳吧。

周锦茉越想越着急，手足无措想揪衣角，然后发现这件衣服没有衣角，只能愤愤不平的揪着袖子，脸上是暗淡的表情。

“你……”纪斯川蹙眉，周锦茉不敢抬头，心里百转千回。

“你怎么这么矮？”

周锦茉：……？

周锦茉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是一双银色的凉鞋，左脚的蝴蝶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鞋子没有高度，虽然周锦茉个子不算矮，但是在纪斯川面前不穿高跟鞋就着实显得有些娇小了。

“你看我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我没有穿高跟鞋吗？”

周锦茉悲愤交加，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纪斯川想了想，眼中落下一片清明，诚然，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抿嘴，投身进了那一片衣服中，翻翻找找，最后格外珍惜的从某个角落里翻出了一个木盒子。

盒子是白桦木的，他珍而重之地把盒子捧了过来，在周锦茉面前抽开盖子。

里面放了很多干草垫底，木头里面的干草让人情不自禁技能想起英国牧场里，落进小木屋的第一束阳光。

周锦茉抿着嘴唇，看着盒子里的一对红色高跟鞋，心潮起伏，嘴唇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这个，是给我的？”

纪斯川皱着眉把周锦茉按在了座椅上，“这个适合你，穿上会很漂亮。”

他对周锦茉的不识抬举有些不悦，这是顶尖设计师的大弟子设计的鞋子，漆皮红色高跟鞋看上去不像是鞋子，而像是艺术品。但是想象着周锦茉穿上它的样子，纪斯川难得柔和了下来，并且有了耐心。

“别动。”

纪斯川半蹲在周锦茉面前，难得耐心的脱下了她的凉鞋，对凉鞋的磨损和损坏视而不见闭口不言。

周锦茉看着他，低垂的眉目就像是每一个公主心目中的王子，想必当年给灰姑娘穿鞋的时候，王子也是怀着这样虔诚的心情，想必王子也沾了一张个纪斯川相似的脸。

周锦茉享受着这难得温馨的一颗，纪斯川托起周锦茉一只脚，小心的把高跟鞋套了进去。

刚刚好。

周锦茉的脚白皙莹润，脚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每一个脚趾都粉嫩的可爱。但是纪斯川的知道这一双漂亮的脚，脚底是怎样的面目全非。

鞋子有八厘米高，穿上之后勉强可以和纪斯川比肩了。

适逢侍者过来提醒：“少爷，宴会就要开始了。”

纪斯川点点头，周锦茉看见那个侍者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对她点点头就粘在了一边。

周锦茉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还有些不稳，别纪斯川皱着眉揽住了。

“你走不稳，扶着我走就是了，摔倒怪丢人的。”

周锦茉也笑：“我们什么关系外面的人都心知肚明，我出了洋相人家顶多说一句你纪家运气好，白退了这么一个麻烦，丢的怎么会是你的人？”

嘴上这么说，但是她还是老老实实挽住了纪斯川的手臂，一派亲密无间的模样。

楼下，宴会刚刚开始，纪斯川在侍者的接引下，掐着点在纪老爷身后出场，纪老爷旁边已经站着纪阜平和付美玲两个人，俨然一派情深义重，简直让人忍不住要叹一句父慈子孝。

“斯川，快过来，和你伯伯们打个招呼。”

纪阜平这样说着，付美玲也伸手招呼着他，仿佛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母让孩子招呼客人。

纪斯川嘴角冷冷一勾，周锦茉看了一眼，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他们的对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是其中寥寥几个能认出来的都是纪斯川手下的小型合作企业的老板。

如果是以往见着面，那几公司依附着纪氏，说话做事什么都客客气气的，纪斯川不高兴交际，更不高兴主动和这些人打交道，现在他们这么一叫，倒是叫人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