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周锦茉的下巴，打量商品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声音低沉轻缓：“这些钱，够你买避.孕药了。”

别想着讹他。

周锦茉的胃病就是那时候恶化的，一旦头疼感冒第一反应就是吐，吐个混天黑地再说。

“周姐姐，到了……”周锦茉横躺在后座，顾凉辞十分贴心的把她的头放在了她的腿上，此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她叫醒。

朦胧之间，意识渐渐恢复。梦中的人形形色色，影影绰绰的脸其实已经看不真切。只有纪斯川，那张朝夕相对的脸和梦里的人影渐渐重合，疼的她心尖都在打颤。

她什么都听见，却没有力气动弹，像是被困在了那无休止的悲伤中。

“嘘。”纪斯川眯了眯眼，轻手轻脚的把周锦茉抱出来。一手托着膝盖一手托着肩膀，抱出来的时候他看着周锦茉脸上的泪痕一愣。

顾凉辞也是一愣，催促道：“快点啊哥哥，周姐姐肯定是躺的很难受。”放到床上去酒会好了。

顾承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周锦茉靠近了温暖的怀抱，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接着沉沉睡去。

她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房间空荡荡的，挂着白色的窗帘，桌上还摆着一束新鲜的栀子花。

她忘了天花板呆愣了一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顾元芳穿着一身简单的针织毛衣，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你醒啦，我刚好要来给你换药。”

床边放着顾承安家里独特的可移动衣架，上面挂了三袋子生理盐水，一滴一滴的进入血管。

周锦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左手再冰凉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姐姐谢谢你。”

顾元芳爽快的摆手，温柔的笑道：“没关系，是承安拜托的，那小子一刻也见不得我安生，趁我休假就把病人带到家里来了。”

“……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个臭小子，对婚事推三阻四的，不过我想，他推三阻四可能是因为你。”顾元芳摇晃着药水，从架子上取了一袋生理盐水下来，把药瓶里的药水吸了注射在袋子里。

她对周锦茉眨眨眼，“就是因为臭小子喜欢嘛！来，这是止疼药，你一会儿还会疼，想预备着，等到疼的时候叫我一声知道吗？”

“知道……顾姐姐……”周锦茉觉得难以启齿，说话也很为难，“我其实……”

顾元芳眉梢一挑，倏地放缓了声音：“你是担心结过婚这种事情？”

不但是这样，甚至还流过产呢。

周锦茉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解释清楚。如果顾元芳真的是把她当成顾承安的心仪对象来照顾，那这种恩惠是不能接受的。

没想到顾元芳满不在意的挥挥手，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老奸巨猾的笑容，小声说：“没事儿，你前夫一个月前就已经付过钱了，你安心在我这接受治疗，我家里的人少房间多，再怎么简陋也是比医院环境好的吧。”

“啊？”周锦茉惊得差点坐起来，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久之前，”顾元芳似笑非笑，走过来掀开了被子，在周锦茉腹部按压。

“丫头，你是不是流产之后受过凉？”

“什么时候流的？”

“……”周锦茉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回忆，“半个多月前。”

“半个月？”顾元芳下手失控一般重重一按下去，周锦茉疼的闷哼一声。

顾元芳像是故意的一样，一个劲儿往她肚子上按压，周锦茉的痛呼越重她按得越重。眉头越锁越紧。

“轻……”

“别动。”顾元芳手指轻巧的划过几个地方，周锦茉眼泪刷的就出来了。

“好疼……”她躺在床上，被最后那两下刺入骨髓的疼痛震的动惮不得。

顾元芳收了手，闭着眼睛捉过了周锦茉的手腕，“我说这纪斯川还真能，才半个月。”她睁开眼睛，眼中一片冷凝，冷笑道：“半个月就敢这么胡来，我看他是精虫上脑，你也由着他，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

“流产之后还行,房，一般这种病人，在我们医院是要被我骂的头都抬不起来的，我不骂你，但是之后一年都不能再有房.事了。”

她声音严厉，狠狠把面红耳赤缩在被子里的周锦茉揪了起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周锦茉捂脸，心中愁云惨淡。

“我就奇了怪了，你不疼？”顾元芳这样说着，真的像是探索一样仔细，试图从周锦茉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不，不疼……”说起来也奇怪，好像从流产之后，她的痛觉就会变得非常迟缓，如果说疼，那也是今天忽然疼了起来，甚至疼的昏过去了。

这算不算是反射弧太长了？

顾元芳叹了口气，被周锦茉的鹌鹑样子气笑了。

“行吧， 你在这儿躺着，我就当是帮着纪总提前履行了他的预约，本来你是应该排到下个月的。”

周锦茉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到底是什么预约啊？”

“就是你在法国住院的时候，他助理打的电话，说你可能不孕，让我想想办法。”顾元芳摸着下巴，“庸医，调养就能好的毛病，非得说的吓死个人。”

“纪先生，我们真的尽力了，付小姐的本来是有好转的，但是现在天气忽然回暖，病房里的消毒措施没赶上，所以……”

医院的走廊，一群医生护士忙翻了天，付西岚远远跟着付西瑶的急救车跑到手术室门口，被医生拦了下来才脱力一样倒在了手术室门口，捂着脸哭得好不难过。

“没事的，付小姐，您姐姐的病情虽然危急，但是我们已经有经验了，今天是季医生主刀，不会有事的。”

付西岚捂着眼睛，哽咽简直要憋不住，“都怪我，都怪我，一定是我告诉了姐姐婚讯姐姐才忽然发病的……都是我的错。”

一边的医护人员都知道付西岚和纪斯川的关系，因为一开始所有的大张旗鼓都是因为付西瑶是纪斯川的爱人。

现在付西岚要和纪斯川结婚了，这节骨眼上付西瑶病情恶化，谁都会忍不住往不好的地方想。

这也是抢姐姐的男人呢……

纪斯川匆匆走向闻宁的办公室，长长的走廊只能听见他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护工小跑着跟在纪斯身后，急切的解释着。

照顾一个植物人是再困难不过的事情，她当初也是经过重重筛选才被纪氏任命，从几个同等级的特级护理师中脱颖而出。

但是现在出了事故，以这位纪总对病人的重视来看，恐怕吊销护工执照都是好的，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完了。

所以她一路上都在撇清关系。

“今天本来一切如常，但是付西岚小姐说是新婚在即，和您的婚讯无论如何都要通知姐姐，所以才放她进来了。本来是正在消毒的，后来因为有人到访就延缓了时间。”

纪斯川一言不发，就在护工以为自己有机会了的时候，纪斯川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我重金雇你过来，是为了让你照顾病人，如果你连日常看护都做不到，你就自己去辞职吧，中介公司会有处理办法。”

纪斯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办公室，猛地关上了门把人隔绝在外。

纪斯川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看闻宁还在优哉游哉看报纸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把手边的纸杯扔了过去。

“西瑶怎么回事儿？”

他昨晚为了处理堆积的方案，回去之后就没停手满了一个通宵，刚准备睡一会儿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吓得他什么都不管扔了电话就跑过来了。

闻宁老神在在的笑了笑，“哟，你来的正好。人呢我已经给你送进了手术室了，只是呼吸道感染，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