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红蕾虽然心里委屈，不过她相信人正不怕影子斜，心下坦然地接受了停职的通知。

这些天一直连轴转，精神高度紧张，一时歇下来，倒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不舒服。

给父母和秦天夫妇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停职的事情。

省城里只有倪红蕾一人，秦天夫妇决定回省城陪倪红蕾。倪红蕾安慰他们说自己没事，正好乘这几天休息下，问题查清楚应该就可以恢复工作。

“那你住军区大院吧，那里安全些。昊儿不在，千万不要一个人住新房子里去。”

倪红蕾答应了两对父母的叮嘱。静下来一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她尝试给秦昊电话，接入的却是语音信箱。

回到军区大院，偌大的三层小楼就自己一个人，倪红蕾觉得孤单极了。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

吃完缩在沙发一角，打开电视，由于C病毒的影响，娱乐节目也都停了下来。电视里例行播报全国感染C病毒的情况。听到那些数字，倪红蕾心里愧疚极了。

在这个夜晚，她想起了李猛，那个乌眉大眼身材壮硕的警察，可惜他正值壮年便陨落了。

想到他弥留之际把李帅托付给自己，倪红蕾忍不住自责起来。想到这，一瞬间脑海里似乎有丝念头闪过，快得她抓不住。

她心底隐隐有不安，是什么自己刚刚忽略了。

尽管李猛已经是她心底不能触及的愧疚和痛，按捺住心底的不安，守住心神，把事件发生前后又仔细想了一通。

突然，她想到了那个不安的缘由，惊恐地捂住嘴巴，安慰自己：不会，不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忽略掉这么重要的细节。

她立刻拿起电话给H市人民医院的徐明拨过去，徐明正是当初负责李猛的住院部医生。

“徐主任，你好，我是倪红蕾。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倪主任，好久没有联系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刚下班。”电话里徐明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

“你现在医院？”

“我们都撤到林县了，我现在林县人民医院，现在医院里住了很多活死人。”

“徐主任，有个事情我想跟你确认下。”

“你说，什么事？”

“你还记得李猛？”

“李大队，怎么可能忘记。”

“你能确认李队当时确实是死亡了？”

“为什么怎么问？”

“你知道行尸和活死人的区别？”

“知道。行尸是人死亡之后转化过来的，活死人是被咬伤后感染C病毒，有噬血欲望的人。啊……你是说……”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

“李大队只是被带有C病毒的铁屑划伤了手指，他怎么会死？可是，李大队就算仅仅是感染病毒，我想他的意志力也应该比一般人强，断然不会攻击人的。”

“你的意思是李队确实是死亡以后转化为行尸的？”

“是啊，当时他的脏器已经出现衰竭。”

“可是，作为警察他的体质应该比一般人要强，他的意志力不应该薄弱，为什么他会死亡？”

“他之前打过破伤风的针，后来被家里狗咬了一口，入院时又打了一针狂犬疫苗。”

“有可能是疫苗过敏？”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能肯定他是死后转化为行尸的。如果他没死。怎么会控制不住噬血本能去袭击正常人。”

“这样就好，李队的血样你们还有？”

“撤得匆忙，没有顾及这些，不知道医院最终有没有留存。”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心安些，既然没有就算了。”

“倪主任，咱们的疫苗研制情况怎样，有进展不？”

“进展不大。”

“唉，网上说A国有个什么XT制剂能遏制C病毒，快要上市了，不知道国内会不会引进？”

“……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只要能遏制C病毒，对患者就有好处啊……”

“如果它能让人像吸食鸦片一样上瘾呢？”

“你是说XT会让人上瘾？”

倪红蕾发现自己说多了。“只是推理，既然不能完全消灭C病毒，C病毒总会反扑的……”

“你是专家，说的也是。C病毒疫苗能面世才是最根本解决方式。”

挂了徐明电话，倪红蕾想着好久也没有给李春林主任电话了，又拨通了李主任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李主任，您好！我是红蕾。”

“李主任，好久没有给您电话了，您还好吧？”

“小倪啊，我……我还好……”李春林的声音有点低沉，说话不是很流畅，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李主任，听上去您似乎不是太舒服，怎么了，您生病了？”倪红蕾听着李春林的声音，不太对劲，急了。

李春林在H市是自己的上级，也是自己的长辈，父母不在身边李春林夫妇对自己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家里烧好吃的，夫妻俩总是不忘邀请自己一起，也时常给自己带便当。

“红蕾……”电话里传来李春林夫人左曼丽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哽咽。

“左姐，李主任是怎么了？”

“他……他被咬了……”左曼丽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怎么会这样，受伤得厉害吗？”

“受伤倒是不厉害，就是手臂被咬了一块肉。”

“他怎么会被咬的？”

“是隔壁……”左曼丽调整了下情绪，才把李春林受伤的始末讲了明白。

原来李春林夫妇也跟着一起撤退到了林县，住在一所学校改建成的临时宿舍。

H市的疾控人员受到重创，李春林是科班出身，这个时候他自己亲自上阵，做起与基层工作人员一样的检验工作。

每天都是忙到黑天黑底才回家。每日里面对的是大量的血液试片，眼睛里看到的是C病毒在显微镜下的张牙舞爪，他的心情一直都很沉重压抑。

这天回家路上，发现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追逐玩耍，看到孩子无忧无虑地奔跑玩耍他才觉得眼前的日子也不算太绝望。

只是走到孩子们跟前发现大家都在躲避一个胖孩子，那孩子步子有些趔趄，正不依不饶地追着最小的孩子，被追的孩子看来也就五六岁。

“这是怎么了？”他走上前去问道。

“我们在玩僵尸追人的游戏，牛牛是僵尸……”这些孩子真是无知者无畏，李春林哑然。

被追的孩子气喘吁吁跑到李春林跟前，立刻躲到了李春林的背后，还大叫着：“伯伯，救我！”

李春林笑着护住他：“好，伯伯护着你，都散了，回去吧，天已经黑了，外面不安全。”

说着，那远远追来的叫牛牛的孩子就扑了上来，抓住了李春林身后的小孩。

李春林见状，下意识地左手手臂顺势拨拉一下，把小孩子拉到一边，一不留神间那叫牛牛的孩子就张嘴咬住了他的左手臂。

李春林先是愣了下，直到剧痛唤醒了他，旁边已经有孩子惊叫：“牛牛是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