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没想到光年之外的智慧生命也好这口，”林玄柏别过头，避开玄竹戏谑的目光，“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和你讨论问题你却拿我开涮。”

“嘿嘿，我可是提出了很严肃的问题呢——我为玄松设置的情感系统已经开始运行了，小柏以后要真心对他。”

玄竹的头脱离脖子，飘到林玄柏面前，精灵般美丽的面庞褪去调皮，眼神如刀刺入林玄柏的瞳孔：“林玄柏，我问你，你对玄松有感情么？”

林玄柏避开玄竹，眼神没入阴影，“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养宠物时间长了都舍不得，更何况是人形的、照顾我半年多的玄松。”

玄竹的头和身子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海天之间：“小柏，现在的玄松如同白纸，而画笔在你手中……”

大海无声，苍穹安寂，玄竹的话完全消散后，林玄柏大口吃着黏在一起的冷面条，哧溜声不绝于耳，电脑的屏保系统自动开启，“玄柏，我给你热一下吧？”

“不必。”

“你的胃……”

“玄松，”林玄柏破天荒地打断他人说话，“我问你，你对我的关怀是担心，还是让我更好地完成任务？”

玄松回答地直截了当：“当然是更好地完成任务。”

林玄柏低头吃面，“哧溜哧溜”掩盖乱成麻团的思绪。吃完后，林玄柏把碗一放，电脑一拽，打开锁屏，一言不发地码字。

“玄柏，我的制造者让你不开心了？”

“不，她活泼可爱，很招人喜欢，”林玄柏故意抬高音量，加粗声线，“不耽误工作。”

空气即将凝固时，熟悉的铃声打破尴尬的气氛。“又是谁，”林玄柏不满地嘟哝着，连电话码都不看就接起电话，“您好问哪位？”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慈祥女声：“哎呀，小柏啥时候这么客气了。”

“张，张姨？”

“哈哈哈，小柏你这么慌干嘛，”张姨安抚惊慌地林玄柏，“听说你今天喝了不少酒，都喝醉了。”

“那，那个……”林玄柏支支吾吾，大脑飞快运转，却编不出一个谎话。

“好了，小柏，不逗你了，阿姨给你打电话是来给你相亲的。”

“相亲？”

林玄柏吐着含混不清的话，心里百般杂味。无论是他所处的险境，还是令他无法忘怀的张安琴，他都难以启齿——亲如父母的恩人开口，他没有底气拒绝。

“对啊，小柏，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对象了，你感觉咱家的安琴怎么样？”

林玄柏怀疑自己听错了，“阿姨，您说谁？”

“咱家的安琴啊，你不喜欢？”

隐藏近十年的幻梦重新苏醒：春风拂面，柳枝轻舞，充满活力的同学们走在一起，嬉笑声跃上九霄，沉默的少年走在人群边缘，眼神余光从未离开人群中心的少女；少女头戴晨光，身披春风，一蹙一笑都如此诱人；忽然，少女转身，微笑融入春风，向自己伸出手……

“小柏？”

“啊，啊，张姨，”残月文明机器人的激光威胁之下亦沉着冷静、安然入睡的林玄柏此刻语无伦次、惊慌失措，“我，我肯定喜欢安琴啊，肯定，啊，不，我不是那意思……”

“哈哈哈哈……”张姨笑得无拘无束，“老张，我说的没错吧，小柏肯定喜欢咱女儿；哎，小柏啊，你哪天有时间，你和安琴她出去逛逛街，吃个饭啥的，撮合撮合。”

“我明天就有时间！”

林玄柏激动得一跃而起，握的手汗珠密布，他不顾残月文明，也不顾玄松，抓住化南柯大梦为现实的机会。

“好，好，明天的时候来咱家饭店，安琴和你一块走；安琴她平时有点小女孩脾气，小柏你脾气好，性格温润，多照顾照顾，宠宠她。”

“没问题！”

兴奋冲昏林玄柏的大脑，他的心思早谈话上，张姨也体贴地提前结束对话。通话界面关闭，屏幕上方提示来自月牙码的彩信，林玄柏打开彩信，随手扔给玄松，兴奋激动缠绕每一个说出的字：“玄松，明天我出去相亲，你去清理一下残月文明部署的设施，当然量子防御带这东西超出权限，就不用了；清理完之后你来找我就好。”

“你很开心？”

“嗯，我喜欢张安琴……我喜欢她快十年了，可张叔张姨对我那么好，我从未奢望能拥有她，”林玄柏来回踱步，“刚才，刚才张叔张姨主动帮我，我，我……我去洗个澡。”

林玄柏慌忙关闭电脑，躲进卫生间，关门时还嘟哝一句“忙了好几天没来及洗澡”掩饰害羞。

二十分钟后，浴室门缓缓打开，披着宽松浴袍的青年擦着头发走出，晶莹剔透的水珠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滑落，顺着光滑皮肤流入浴袍。玄松半年多的悉心照顾让时光和辛劳留下的痕迹消失不见，仅剩辛酸苦涩、千难万险锻造后的眼神经过冷水洗刷变得更加锋利。林玄柏扫视客厅，发现玄松身边摆着数件家里没有的衣服。“玄松，你终于打算换一身衣服了么？”

“不，是你该换衣服了。”

“我？”林玄柏拎起一条镶满银色菱形方块的腰带，“你说这些衣服，是为我准备的？”

“嗯，你明天要去相亲，所以得换一套女生衣服。”

林玄柏亲密地拍拍玄松结实的肩膀，之前的不愉快如同没发生过，“谢谢，不过玄松，这些衣服太华丽了，不合适我。”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不合适，”林玄柏放下腰带，捡起一件黑色紧身银色短皮夹克，“你看，这套衣服更适合你这样的身高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帅哥穿，我单薄面貌一般，穿出去只会招人笑话。”

“你觉得什么样的衣服合适？”

“放心，我穿平常的衣服就行，我去睡觉了，晚安。”

夜晚，曾经忠实的守夜人并未靠在床头，守护他的同伴。守夜人悄无声息地躺在伙伴身边，接着窗帘缝放过的星光凝视伙伴安详的睡颜。

“他在笑，他一定做了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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