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帮助你变强，强大到不必畏惧这世间任何生灵。”

这明明是一句毫无缘由甚至称得上可笑的话，入了耳的苏晓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句话当作玩笑。

苏晓其实心中一直憋着气，乌谛一直保持着这么温和甚至到不明不白的态度，甚至连最明显的情绪表现都没有，从头到尾，就算他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也只是轻轻一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伸出手对他说“去洗漱一下吧”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如此轻视而又无所谓，无所谓到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以前苏晓遇到的人，在父母在时是明晃晃的虚伪假笑，而之后就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憎恶，从没有像乌谛这般态度的，他什么都没有表示的就对自己这个废物表示了逆来顺受，没有确认的厌恶他，却又不能让他确认是否是真正承认了他。

苏晓不敢，怕答案的确为心中如此。

但就算真的是这样，又能如何？结果已经注定，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知道自己是个不该存在的垃圾而已。

他还是问出口了，与其说是深思熟虑，不如说是冲动所致，虽然话语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已经想到了答案确认的哪一刻了。

然而并没有。

乌谛说了“不”。

瞳孔不自觉的紧缩了一下，就像那骤然跳动的心脏一样，温热的让人感到鼻子酸。

......真是奇怪。他这么想着，黑眸中不经意间映进了乌谛翠绿色的眸子，温柔的就像包含万物的森林，足以让他跌进其中，再也不想出来，他知道乌谛说的是真话，但是——为什么？

周缘说完话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为自己的莽撞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说了就说了吧，反正他看着主角如此落魄，心里也的的确确不好受不是吗？自己所在的使命不也是把这小子培养成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吗？

“......为什么。”小子的低沉声音细微却清晰的传入耳中，周缘低头看着黑发还滴着水珠的小子，视线下移，看到了他染上了红酒颜色的微醺耳廓。

什么啊，别扭的小子。

他内心轻轻笑了笑，干脆直接变成了人形，从湖边不顾形象的蹲下，漂亮的杏仁眼微微一咪，伸手揉了揉那小子的头发：“小子，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未来。”

这孩子就是自认为自己的废物，自卑感太重了，他现在要把这孩子掰回正道，毕竟心理健康身体才能健康嘛！

苏晓抬起了头，黑色的双眼似乎有什么莫名的情绪在颤动，他现在看着那个抚摸着他头的男人，一直以来示外的的坚硬面具终于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周缘看见苏晓的眼眶红了，一滴疑似泪珠的液体从眼眶流出，滑过脸颊，消失在水汽弥漫的朦胧之下。

他哭了。

好像不想撇嘴，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一样紧紧咬着牙，恶狠狠的表情，狼崽子一样红着眼眶，流出的眼泪却一大第一大滴的怎样也停不下来。

周缘看着这小可怜哭唧唧的样子心立马软了，伸出俩胳膊也不管自己的衣服湿不湿就直接搂上去了，轻轻拍着苏晓的背说：“哭吧哭吧，哭完了这一场就好了。”

苏晓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温柔而有力的心跳，嘴角一点点向下，到最后干脆撇了起来，哭的既委屈又越来越刹不住闸，泪水连成线，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小声说：“我绝对，绝对会变强的...伤口好疼呜呜呜......”

周缘听见他说的话，无奈的笑了。

“疼也得忍着，以后还回去就是了。”他温声抚平这孩子的所有病痛伤疤，不管苏晓从这里之前是什么样子，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敞开心扉向他哭泣的这一刻，苏晓就是一个全新的苏晓，是周缘笔下那个叱咤风云的苏晓。

其实周缘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不受控制的拥抱住这个孩子，会言语不经过脑子的脱口而出誓言，会不自觉的，想要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就算他知道这是一本小说。

或许是因为负罪感，或许是因为他不愿意提及的那个孩子，周缘一直奉行理智为上，但不管怎样，做已经是做了，他也不会去想那么多原因，随心而做就好了。

他耐心的抚慰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孩子，直到抽噎的声音逐渐消失，他才松手想要放开苏晓，却被苏晓紧紧的捏住了袖子。

周缘愣了下，见小少年渐渐松开了袖子，伸出小拇指，抬起头看他，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说：“答应会一直帮我了？”

黑眸不再冷漠，而是仿佛存在着万物星辰，璀璨如同黑曜石，明亮的只是倒映着周缘的影子。

他“噗嗤”一声笑了，爽快的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小少年的小拇指：“好，约定了。”

太阳上升到这个奇幻空间的最顶点，所迸发出的热度惊人，光耀和煦的阳光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暖洋洋的，周缘看了看苏晓的伤口，感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出了泉，看着还是穿着那身简陋衣服的主角，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给主角准备点日常用品什么的。

“所以小子，我们回归原始问题，你叫什么？有什么目的？”

苏晓这次没有拒绝回答，两人的关系已经像冰块一样融化了一样变得温暖了起来，苏晓现在看向乌谛的眼神和之前截然不同，已经变得信赖了。

“我叫苏晓。”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似乎像是想要甩掉什么可怕的回忆一样甩了甩头：“我是苏家的......弃子，因为我是个废物，母亲被杀，死因不明，我的父亲曾是苏家家主，在母亲死后不久失踪......下落不明。”

“——而我想要查清楚，查清楚我父亲的去向，然后为我母亲报仇。”

“乌谛，我知道你能帮助我变强。”苏晓突然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盯着周缘：“我们约定好了。”

他的神情坚定无比，黑瞳沉稳而坚韧无比，一时间恍惚之中周缘甚至在里面看见了今后那个苏晓的样子。

意气风发，雷霆万钧。

周缘笑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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