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医院吧，我不放心你身体，回去后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沈瑞昌那边……他的遗体我亲自去处理，我在国内给他安排一块北和园的墓地，行吗？”

走出警察局，陆烨看向一旁被他揽在怀里的女人，面露担忧之色。

沈若晗眼眶底下泛着一圈红色，唇瓣抿得紧紧的，强撑着一副坚强的神情让人看得心疼。

“不急。”她过了许久才将喉间哽咽的嗓音压了下去，一字一句道:“我要等警察局出结果，我要知道是谁在幕后主使害了我弟弟！”

最后那句话带着无尽的恨意，让陆烨心头无端打了个突。

他晃了晃神，将这股怪异的情绪压了下去，越发心疼地搂紧了怀里的人。

“好，都听你的。我陪你在这等，等水落石出了我们再回国，北和园的墓地我先让人去订着。”

北和园的墓地价格比起北城市中心昂贵的房价来说，都不遑多让，而且一般有钱人还买不到。

沈若晗垂眸沉默了半晌，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陆烨见状，不由得问了一句。

沈若晗抬头，漆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为小昌做这些，你是在愧疚吗？陆烨。”

陆烨心头一跳，沉下了脸，也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语气危险:“你怀疑沈瑞昌是我让人害死的？”

沈若晗摇了摇头，“不是。我指的是当初小昌撞墙成为植物人的事，你在愧疚吗？”

陆烨抿唇，看着她一言不发。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是，我在愧疚。”

沈若晗面色没有丝毫变化，道:“能对小昌下手的，我思来想去，只有几个人选。第一，沈家的人，排除沈昊，他应该还没有那么丧尽天良，去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剩下的就是李茹茹和沈林海了。”

“第二，其他跟我有过节的人。首先说娱乐圈的同行，他们即便跟我再不对付，也不至于在我退出娱乐圈里后，还对我弟弟下手，他们没那个精力。那剩下的就只有你们陆家跟魏家了。”

陆烨听到这，终于皱起了眉头，黑沉的眸子里凝起了雾霾一样的暗色。

他缓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沈若晗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双眼，“我直说吧，我怀疑你母亲陆夫人，还有魏家。之前你都因为我把你爸叫回来整顿陆家发了一通火……”

陆烨不悦地打断她，“你要装傻到什么时候？我发火是因为你拿我去跟别的女人做交易。”

沈若晗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是吗？这不重要。我要说的是，陆夫人会更加生气。我之所以带着小昌跑到国外来，一方面是想和过去一刀两断，和你们陆家划清关系，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怕她把对我的恨报复到小昌头上？但你的出现，暴露了我的行踪，这毋庸置疑。”

陆烨垂在身侧的手微紧，眸子里涌动着什么，片刻后又平静下来。

“抱歉。不过，这并不能证明就是我妈做的。”

“我没说一定是她，还有可能是魏家。魏家为了他们的掌上明珠，未必不会对我下手。归根究底……”

沈若晗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她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陆烨，还是因为你！”

男人身子一颤。

沈若晗恨声道:“我真恨自己三年前恨你纠缠到了一起！如果我们没认识，我或许已经被老男人糟蹋了，或许还在为小昌的巨额医药费发愁，可小昌一定还活的好好的，哪怕我去卖，我也能看到他还好生坐在病床上，看着我笑。”

男人因为这番话，心头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双手死死捏紧着，手背上青筋狰狞。

“沈若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

沈若晗冷冷落下两个字，转过身去，“希望陆夫人不是杀人凶手，不然我绝对会和她不死不休！”

愈渐黑沉的天色下，女人迈着不太灵活的右腿，一深一浅地走远，那单薄的脊背挺的笔直，就像硬生生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深刻的天堑。

陆烨心底发慌，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放手。”

女人垂着头，声音冷漠。

陆烨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道:“在结果还没出来前，你用不着跟我把关系划的这么开。”

见沈若晗面露冷意，他只作不知，动作强硬地将人带上了车。

车门上锁，车子发动，沈若晗冷着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物，眼睛里终是泄露出了几分脆弱之色。

小昌真的离开她了……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一句无话。

回到医院，沈若晗像个木偶般，任由医生给她检查了身体，最后躺在床上，不知怎的，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病房外，医生取下口罩，对外面靠着墙壁而立的男人道:“陆先生，镇静剂已经给沈女士打下去了，有安眠的作用，她会在这几个小时内睡个好觉。”

“有劳了。”

陆烨点了下头，看着医生离开后，冷峻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疲惫。

镇静剂是他让医生给沈若晗注册的，今天遭遇了这么大的打击，他怕她精神崩溃。

捏了捏眉心，想到女人之前说的那番话，眼神又暗了下去。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脑海里划过些什么，眸光猛地一滞。

片刻后，陆烨拨了个电话出去。

“夫人这两天有在老宅吗？”

在电话那头的人回答了句什么之后，陆烨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眸子里卷起了巨浪。

他挂了电话，按了另外一个号码。

“查一下夫人离开陆宅后，这两天的行踪。”

沈若晗是在后半夜醒过来的，这一觉睡的她头脑昏沉，醒来时望着头顶刺目的白光，还有几分恍惚。

耳边响起的声音将她的神智一点点拉回。

“没查到夫人出国是去的哪个国家吗？”

沈若晗一怔，夫人？哪个夫人？

她缓缓扭头看了过去，男人不知道她醒过来了，正背对着她站在窗户前打电话，身上带着格外压抑的气息。

记忆骤然回笼。

沈瑞昌毫无生气的脸、审讯室的问话……

白日的种种像走马观花般划过她脑海。

沈若晗脸色白了白，眼神渐沉。

冯强五说他是跟着雇主来到曼哈顿的，陆烨叫人查行踪，这位“夫人”的身份已经不用猜了。

罗曼。

果然，陆烨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算了，我妈手段厉害着，如果有心想隐瞒，你再查下去也依旧查不到什么。”

挂断电话，陆烨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如果沈瑞昌真的是他妈让人害的，他又当如何？

猝不及防间，他视线和窗户玻璃反射出来的一张面孔对上，女人冷漠寒凉的眼神依稀可辨。

陆烨瞳孔蓦地一缩，转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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