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当然不是这样叫了，这不是正生气呢嘛。

荷珍就跟人说：“平时也不这么叫，许是叫我爹有啥急事吧。”

幸好是冬天，又冷，窗户关上了，还有隔音的效果。

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说说这个唠唠那个的，没有听清金氏跟陈礼荣说的那些话，要不然就真尴尬了。

不是荷珍嫌弃金氏，这毛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都说豪门深似海，随便说句有的没的，都能被当做把柄拿出来拿捏了，她那嘴巴怎么就不知道把门呢，想到什么立马就要去说，也不看看时间场合。

二丫和豆花虽然跟荷珍、桃珍玩得好，见金氏的次数却不多。金氏跟村子里的其他婶子大娘不一样，见到谁都虎着个脸，村里头的男娃子女娃子都有点怕她。二丫也就是顺口问一句，她对金氏真没啥兴趣。

荷珍就顺势扯开了话题，把果脯推到她跟前，招呼她们：“你们吃啊，还有呢，我从城里带回来的。你们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些回去，叫家里人一块儿尝尝。”

二丫捡了两块塞进了嘴里头，并不肯多吃，抿在嘴里头，尝个酸酸甜甜的味儿，赞一声：“你这个果脯挺好吃的，比前些日子大妮姐家吃的那些要好，听说大妮姐那些就花了老些钱，要二十五文钱一斤，你这个肯定更贵了。”

吴大妮的亲事前些日子正式定下来了，按着村子里其他人的说法，说给了城里头的一个富户家的小儿子，那人在通州大营做了个小头目。准婆婆跟大营里头的一个大官家里有点亲戚关系，那个大官认她是长辈，愿意下血本拉拔吴大妮男人，吴大妮嫁过去以后再过几年，做官太太是铁板钉钉的事。

吴家为了叫整件婚事逼格再高一点，甚至说出了准女婿以后前途无量，肯定会比十里村卞家那个外甥女嫁的男人官位更高的话。

荷珍第一次听见这些传言的时候，那是相当蛋疼的，她有一种不到年底你永远不会知道今年最沙雕的新闻是哪一个的感觉。

吴家大概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嘴里头吹嘘了无数次的富户就是十里村卞家外甥女婿顾平顾把总的奶娘家，准婆婆就是荷珍以前见过的赵嬷嬷，她认得的大官就是顾平，亲戚关系是不存在的，长辈地位是凭脸皮硬凹上去的，顾平愿不愿意下血本拉拔吴大妮男人暂且不得而知，但是作为吴家男人在军队的靠山，这咋还没上位呢，就开始打算磨刀霍霍幻想哪天官位超过靠山了，这“全世界老子最雕”的嚣张气焰也是没谁了。

偏偏这说法还挺有市场，村子里的大部分人还真被他们家给唬住了。实在是吴家出手太阔绰。

男方来下聘那天，吴家喊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去她家瞧热闹。

荷珍和崔家兄妹第一回卖桂花糕回来碰到邓氏，她挎了个篮子，就是去吴家瞧完热闹回来了，这人不光自己在吴家吃，还顺了一篮子兜回去。

荷珍那天在邓氏的篮子里是瞧见过果脯的，当时还吐槽是哪个壕无人性的人家有喜事了，给那么多吃食，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吴家。

陈家和吴姓人士因为吴金贵推她下坡，她去要赔偿那事，一直有点不对付，前些天朱珠来她们家闹，说什么金氏撺掇了她娘挑拨朱吴两家的关系，后头不晓得是不是吴家在背后捣鬼，又有人把之前一两银子那事提起来了，说陈家太霸道，等以后吴家女婿有了出息陈家会有苦头吃云云，应该趁着吴家还没起来之前，主动道歉，把矛盾给化解了。

荷珍这会子听见二丫提起吴大妮，也没接话，只笑了笑，道：“不是买的，是秦家表姨和其他人给的，给了很多，要不然我们家哪有那个钱买这个……”

豆花本来在边上安静地看桃珍打结子，听到荷珍和二丫说话，忽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几个人朝她看过去，她道：“你们说起果脯这事，我忽然想起小丁他娘了……”

小丁他娘指的就是邓氏了。

荷珍道：“她怎么了？”

豆花家和吴大妮家住得不算远，对吴家的事晓得的还是挺多的，荷珍一问，她就把那桩笑话说给她听了：“小丁他娘你们都晓得的，以前就喜欢欺负小丙，趁小丙家没人就摸进去偷东西。上回小丙她奶发了火，差点打她，她消停了好一阵子。这回吴家晒聘礼，不是叫大家伙去瞧热闹吗？去了就花生瓜子的招呼人，还拿了果脯出来。果脯都是用桃儿、杏儿这些去了水做出来的，桃儿杏儿平时吃都贵，晒成了干就更贵了。开始的时候，二饼婶儿拿出来的不多，大家也就稍微尝了两口。小丁他娘带了小丁一块去了，小丁白白嫩嫩的，不是叫人看着欢喜吗。又是大妮姐的好日子，二饼婶儿就多给他抓了两把，叫他等会儿站在门口多说两句吉利话，讨个好彩头。谁晓得，小丁他娘把小丁的果脯抢了，砸吧着嘴吃了，越吃越好吃，还伸手跟二饼婶儿讨来吃。”

这像是邓氏会干出来的事。

“赶巧吴老婆子进来了。她不是惯会充人长辈吗？听到小丁娘讨东西吃，以为就是讨瓜子花生呢，就数落起二饼婶儿，说什么她抠抠索索给大妮姐丢脸，不过是一点子零嘴，值当什么。被人晓得了，算到大妮姐头上，说大妮姐一个官太太，小气成这样……吴老婆子那嘴巴多会说，一句连一句的，把二饼婶儿说得没有回嘴的机会。说完了，就跟小丁娘讲……”

豆花站了起来，两只手往肚子的位置一放，下巴四十五度微微扬起，斜着眼角，看着边上，道：“二牛婆娘，不过就是一些吃食，我们大妮以后可是要做大官太太的，哪能不舍得这点子东西，你爱吃什么尽管拿去。你们家小甲也没过来，正好带回去，给他也尝尝这稀罕东西，怕以前都没吃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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