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碰到一个傻缺拿把扇子在你面前耍帅，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当然是锤爆他的狗头了。

这就跟零下的温度，有个二百五拿着冰棍在你面前秀存在感一样一样的，他吃着爽不爽不知道，但是别人看着觉得冷到骨头里。

荷珍和党参站在一块儿，两个人看看那把扇子，再看看这个突然跑出来的男的，不约而同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厮也不过是十三四岁年纪，长得人模狗样，衣服穿的也挺像那么回事，怎么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傻了呢？

这个桃花眼的哥们估计是感受到了荷珍和党参两个人眼神里头那难以言喻的鄙视之情，立刻急了，他赶紧收起扇子，打算再来一次。

这越着急，就越手忙脚乱，结果自然也就更坑了。

劲儿使过头了，大拇指和食指在扇子上滑了一下，折扇刚被他捻了出来一格，就脱手了，以一种抛物线的姿势，自由落体在了地上。

三个人在穿堂风里头大眼瞪小眼。

最后，荷珍叹了口气，弯腰拾起扇子。

扇子尾部的地方被地上的小石子儿硌了个小坑出来，荷珍大拇指搁在大扇骨上，小拇指拖住另外半边扇骨，用力向左一甩，整把扇子就被她甩开了。

这不打开扇子不要紧，一打开，荷珍更加确定了她对面站着个沙雕的事实。

这是一把贴了金箔片的扇子，整个造型非常的糟心，金箔片凌乱地分布着，扇面的弧线处还用镶了金粉的颜料，顺着扇形的弧度描了一圈金光闪闪的边，极具暴发户气息。把贴金箔片的那一面往后一转，另外一面上写了四个让荷珍用九年制义务教育写字课上写过毛笔字的眼光来看都丑角人寰的大字——青年才俊。

荷珍和党参的眼神直接变成了这样：==

荷珍花了巨大的毅力，勉强崩住了脸，草草检查了一下扇面，面无表情地还给对方：“给你，没坏。”

对方那个桃花眼眼睛瞪得老大，指着荷珍“你、你、你”了半天，等到荷珍拿着扇子的手都酸了，他终于“你”了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练了好久，也没学会，明明都是这样这样再这样……”他对着空气比划了几下，“为什么你开扇子的时候，可以全部打开？我开来开去只能开一半？”

那是因为你是个智障，我什么时候打开了扇子，我明明是甩开的……近距离观察你都摸不着其中的精髓，对着书练习，以你的智商，估计会更加困难。

荷珍拒绝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本着“爱护智障人人有责”的原则，她淡定地“哦”了一声，把扇子再往前递了递，就不回应他了。

对面那货根本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还在那里一个劲地哔哔：“快教教我，你刚才那样，太厉害了！你再做一遍给我看看成不……”

你在做梦！

金箔片也就算了，荷珍是绝对不会打开一把上头写着“青年才俊”四个丑逼大字的扇子的，这不是装逼耍帅，这是在侮辱她的人格。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这时，总是在关键时刻缺席的陈明业总算从后面追了上来，刚问了两句话，一句“怎么了”，另一句“这是谁”，桃花眼身后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有人在说：“……叫他给跑了……”

桃花眼忽然把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收，那把丑扇子也不要了，拔腿就跑，跟后头有疯狗在追似的。

等荷珍他们回神，扭过身子朝后看时，他早跑远了，转过一个拐角，不见了人影。

等说话声渐渐近了，中间掺杂着细微的脚步声，回春堂的两个大夫出现在巷子里。

其中一个是因为太年轻，被红笺她们嫌弃过医术的刘师兄，他正义愤填膺地在跟他身边另一个大夫说话：“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家因为痘疮，吓得到处逃命，他趁机跑去人家里偷东西！别被我再见着他，若被我逮着了，把人送官之前，我先给他下一把巴豆……”

另一个大夫年纪大一些，长相也是颇为眼熟，他不停地劝着刘师兄：“算了算了，那人不是也没偷成东西就被你发现了吗？你刚才那一嗓子把他给吓的，撒开腿就跑了，你在他后头还追了老半天，把他小命都要吓没了，下回他肯定是不敢了。”

“最好是这样！一个大老爷们，有手有脚的，干啥不好跑去做贼……”

党参也见到了他们，顿时乐了，把食盒放到地上，又蹦又跳，朝他们使劲挥手，一边挥手一边还喊：“刘师兄，孙师兄！”

两位大夫抬起头：“是党参啊。”

两队人马顺利会师了。

党参高兴得不行，把他们走了以后回春堂的情景说了说，一个劲儿追问他们其他师兄的下落：“……三七师兄后来也出去了，医馆里头那几个人把墨都打翻了，荷珍村上的婶子们救回来不少比我还小的娃子，都被踩上了，后来我也出来了，就不晓得里头怎么样了……刘师兄，孙师兄，跟你们一道出去的其他师兄去哪儿了？还有于师叔，他人呢？你们后来有见到他吗？”

孙刘二人摇了摇头，刘师兄道：“我们出了医馆，就被人群冲散了。这回本来还没那么容易脱身，有一个梧桐书院的学子，在高处点燃了炮仗，跟大家道明了痘疮的事，才叫大家放了心……”

梧桐书院的学子？点炮仗？

荷珍顿时有了一种生吞了绿头苍蝇的恶心感。

党参也想到了是谁，他问道：“是不是浓眉大眼，长得挺壮一人，后头还跟个小厮？”

刘师兄点了点头，满脸赞赏地说道：“你们也遇到他们了吗？能想出这种主意来，真不愧是我们通州第一书院梧桐书院的学子。倘若我们通州学子人人像他那样，读书善用，想必来年金榜题名不在话下，就是做了官，也能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造福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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