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防尊还是缓缓摇头。

办法是不错，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么做。

周公瑾的中策，打个比方，就是把一个拥有无限热量高温的铁球，不停的在两个装满水的杯子里来回的倒。

这个高温铁球快要把一个杯子的水烧开了，就把铁球转移到另一个杯子里，然后等这边的开水冷却，再把铁球移回来。

这个办法不能让铁球冷却，但是却能让两个杯子里的水都不至于沸腾而溢出去，烫到别人。

除了实施的时候麻烦点，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不太符合周防尊的行事风格。

“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一个小姑娘来帮我背负。”

“还有办法么？”

周公瑾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点头道：“还有下策。”

“虽然丢了琉璃水与前世记忆，但我修行水火两仪势已经足有百上千年，有些东西就像肌肉记忆一样，镌刻在灵魂深处，忘不掉的。”

“琉璃水能压制焚江火，那你找个别的东西来压制你体内的赤之王权就好了。”

“比如...另一把剑。”

“你知道我说的是那一把，普通人可能做不到同时身兼双王王权，不过...你的话，可能可以吧...”

“之所以说这是下策，是因为我也没有把握，基本都纯属猜想。”

“我也不确定你的身体能不能真的承受两把剑的压力，就算你承受的了，也不知道失去记忆的你能不能真的用象征秩序的青之王权来压制住象征暴力的赤之王权，水火两仪势的水火相济，可不是单单把两种力量放在一起就能互相制衡...”

“总之，全是变数，你自己斟酌。”

“上策万无一失。”

“中策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你这次的目标，那个御槌高志应该就掌握一些关于王权转换的信息，你去把他解决掉后，顺手可以拿来参考参考，当然，用不用随你。”

“下策只是我的推论，迫不得已，破釜沉舟之时可以一试，放手一搏！”

“就这些了。”

“还有问题么。”

周防尊一眼望去，周公瑾此时的小腿一下已经变成了模糊的幻影，就像烟雾一般，没了实体，明白他可能随时就会消散，脸上阴晴不定，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

养只阿猫阿狗，七八年还能养出感情来呢，这大都督说是自己前世，自从七岁后就赖在戒指中不走，平时还时不时调戏自己两句，虽然出现的次数不多，但一直真心实意，也没想过害自己--毕竟听他说的，自己前世是周公瑾这件事应该有个八成的可信度，自己害自己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你要说周防尊跟他一点感情也没有，那肯定是胡说八道。

只不过即使周防尊前世是声名赫赫的东吴大都督，今生还是石盘选中的七王之一，他看着眼前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周公瑾残魂渐渐模糊，也没什么办法。

他阻止不了。

叹了口气，周防尊声音低沉。

他想问的还有很多，比如水火两仪势的用法原理，比如英灵战争到底怎么回事，但这两样东西说起来，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看对面大都督的状态，恐怕能再坚持了两三分钟就算不错了。

“我虽然想问...假如我找到琉璃水之后，我要怎么收回我的能力和记忆，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没有主动跟我提，我估计你也不知道...”

“那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周公瑾笑了一声，点头承认了。

“灵魂这东西...我研究也不多，当初也是单凭蛮力撕扯开的，要不也不至于记忆全丢，这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

“那...假如没有什么事情了的话，我就该走了。”

“朱雀印差不多完全破开了，维持我存在的灵气也耗的见底了，我大概快要消散了吧...”

“我消散后，我残魂中部分前世记忆会融入你脑海中，正常现象，你别慌，那部分记忆很少...但也聊胜于无吧...”

“之后的你的性格也会稍微受到一些影响，但应该变化不大...”

“大概就这样了。”

“尊...”

“这次是真的...”

“再见啦...”

说完后，周公瑾闭口不言，虽然身影模糊的快要消散，但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就那么看着周防尊，他眼中有些期待，有些不舍，也有些担忧。

周防尊被他看得心中烦躁，一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想要顶他几句又于心不忍，几度欲言又止，心中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乍闻此言，周公瑾哑然失笑。

“我就是你，你能找回前世的记忆和力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我能有什么遗愿。”

周防尊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真的没有么...”

被又追问了一句的周公瑾沉默了。

他低下头，星眸也黯淡了几分，声音低沉的说道：“非要说的话...算有吧...”

“周公瑾一生无愧恩主，无愧手足，无愧同袍，无愧江东父老。”

“唯独欠她良多...”

“尊...你要是遇上烟儿...好好对她...”

话刚出口，他似乎觉得不太对，表情有点奇怪，托别人对自己老婆好点算怎么回事，但一想对面是自己转世，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一时之间他心里念头开始打架，倒是让周防尊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难得的纠结神色。

这二人的关系同根同源，说是转世重生，其实就是一个人，周公瑾了解周防尊，周防尊也未必不知道周公瑾在想什么。

周防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开口道：“还说什么转生东瀛远离中原，我就说么，你远离中原怎么不去美利坚，或者去欧洲当白皮猴子，非要在一个这么近的地方。”

“你心中还是放不下吧，烟儿？这名字我可不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了。”

“小乔？乔烟？”

“你其实还想着和她见面吧..我猜猜..心中想着不见对她更好，但是又怎么都忘不了，放不下，索性找一个离天朝近的地方转生，期待着再次重逢，但又害怕着再次相见，嗯...挺像你这种别扭性格会做出的事。.

被周防尊戳破心中所想，周公瑾也不气恼，只是淡淡苦笑。

“相思如酒，从来都是越酿越醇的，放下...忘记...哪儿那么容易！”

“哼...你这种没喜欢过别人的小孩子就别教我谈情了。”

周防尊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啧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如果这就是你的遗愿的话，我接下了。”

“我该怎么找到她？”

周公瑾此时身形模糊闪烁，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找到？不用特意去找...假如你们有缘遇见，看到她的第一眼，你就会认出她的，就算你没有恢复记忆。”

“那可是你前世相濡以沫的发妻啊...”

“好了...时候到了。”

“多保重吧...”

“再见了...尊！”

醇厚的男中音还在周防尊耳边萦绕，但眼前的青衫周郎已经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再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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