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被啃了大半截肉的手臂用纱布包扎着，浸透着丝丝鲜血，她双目无神，面容憔悴，脸上的鱼鳞若隐若现，多条黑烟在她身上游走…

韵柔不敢相信看到的人，这还是以前那个活泼好动的素衣吗？

“素衣素衣，师姐在这，师姐在这！”韵柔几乎是扑到素衣床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韵柔师姐…是你吗？”素衣双目无神地望去，她脑海里一直停留在韵柔被寒冰冻住，鲛人咬碎的画面，反反复复，日日夜夜。

“是我是我…”韵柔握着素衣的手，她的手已经瘦得剩下皮包骨，一点肉都看不到，那些可恨的黑烟不断在她身上游走。

“师姐…”眸中倒影着韵柔的容貌，半响，素衣的双眼才恢复了神情，她忽然着急地推开韵柔，“师姐，你快跑！快跑！”

“素衣你怎么了？”韵柔不知道这半月里，发生了什么。

“师尊变得好可怕，她好可怕，我怕你也变得像我一样，快跑！”素衣哭喊着。

她记得，拖着受伤的手臂回来，倒在青云殿前，求古青君救她，之后便是躺在这里。

不知为何，就算醒来，身体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她虽然没有自主能力，但意识是有的，那个女人每天三碗汤药灌着她喝，那药苦涩又血腥，她若不喝便威胁她…

原本好看的面容，变成了狰狞的老太婆脸，古青君似乎发现自己的脸变了之后，慌乱地丢下汤药跑了，只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她每日乖乖喝下汤药后，渐渐可以说话了，脑袋也可以动了，仅此而已。

“她怎么了？”百里吟走进来，看见素衣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来仙乐门大半月，偶听弟子门提起过素衣受重伤在修养，哪怕是在修养多少年都好不起来。

素衣一看见百里吟便想起那日在海上那个将韵柔冰冻住的蓝衣少女，以及她身边跟着一名灵力强大到可怕的雪衣女子，她推开韵柔，“师姐，你快跑，快跑！她要来杀你了！”

素衣一时激动，扯裂了手臂上的伤，鲜血渗透出纱布。

素衣的样子，像及了疯癫的精神病人，看来这两人不过是古青君的傀儡，百里吟道：“我说，事到如今，你还隐瞒什么？”

这句话，她当然是对韵柔说的。

韵柔安抚素衣一阵，素衣这才慢慢稳定激动情绪，她看着素衣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不知道百里吟混入仙乐门做什么，但是心中隐藏的事情，她一定要暴露，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人的丑陋面目。

“我和素衣自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姐妹更胜亲姐妹，是师尊收留了无依无靠的我们，才让我们有了归宿。”韵柔一直以为那个女人的出现，是扭转她和素衣命运的救命稻草。

是关键没错，却是前往黑暗路上的关键。

她记得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她带着素衣沿街乞讨，已经几天不进食的二人饿得瘦骨嶙峋。

“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们了…”韵柔拿着个破小碗向过往的路人询问，她饿得没力气，说话声音很小。

“姐姐，我好饿，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得上东西？”幼小的素衣扯了扯韵柔的衣角，渴望的目光望着对面小摊，冒着热气蒸笼，打开是热腾腾的肉包子，哪怕距离得有些远，她仍是闻得到肉香的味道。

“快了。”韵柔从那包子小摊收回视线，怜爱地摸了摸素衣的小脑袋。

“可是我好饿…”

素衣翘首跂踵的眼神，一瞬间让韵柔束手无策，只能将她揽入怀中，默声流泪。

就这样到了接近黄昏时分，二人实在没什么力气了，靠着墙头坐着，前边放着小破碗，期盼有好心人能施舍点吃的。

过了好一会儿，半梦半醒的韵柔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把用油纸包着的两个包子放在小破碗中。

那女人被小女孩看见，也不躲避，反而是蹲下来，道：“饿了吧，快吃吧。”

“谢谢。”见是给她们的，韵柔忙拿起肉包子叫醒睡过去的素衣，一人一个包子。

包子很大一个，肉也很足，啃完一个已经很饱，两个小女孩的脸上写满着“满足”二字。

见她们只是因为一个包子便满足，都不知道下顿饭在何处，那女人轻笑道：“你们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徒弟？那是什么？”素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问号。

“就是我把我的手艺传授给你们，这样你们便可以用我教的手艺讨口饭吃。”女人解释道。

“好好好！”一听能吃饭，素衣忙应下。

对于这个陌生的请求，韵柔没有像素衣那般欢快应下，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

“你呢？”女人看向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的韵柔。

韵柔看了一眼素衣，将心中的疑虑放下，应道：“好。”

她从未想过，在她应下的瞬间，便是开启长达十几年的黑暗之路…

古青君给她们取名“韵柔”、“素衣”，跟着古青君来到仙乐门，没有名字的她们就像是有了依靠一样，还有了归处。

成为古青君的亲传弟子，掌门亲自教授仙法，是所有弟子羡慕对象；而她们两人也不负古青君的教导，逐渐成长为出色的弟子。

可唯一让她心中不满的是，在一次偷听到的。

“说了多少次了，要喊师姐，不能喊姐姐！”古青君怒斥素衣。

“为什么？姐姐和师姐不都一样是姐姐吗？”素衣不明白，韵柔是她姐姐，为什么不能喊姐姐？

“进了仙乐们，只有师姐，没有姐姐！”

素衣还想再说什么的，但是师尊生气起来好可怕，她只能应道：“好。”

古青君怒火的脸上才转化成了笑容，她蹲下来，温柔地轻抚素衣的小小脸颊，“这才乖，素衣很乖。”

“嗯…”

在墙那边的韵柔听到，小小的拳头不由得紧握起来，转身跑了。

她没有看见站起来的古青君睨了一眼她所躲在的墙壁后面…

尽管心中对这个称呼不满，韵柔不得不承认古青君待她们二人是真的好，然而这种想法不过是古青君的一个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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